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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怀孕到分娩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之前的怀胎十月是缓慢累积氛围的上坡,而到了分娩的时候就是自上而下释放肾上腺素的下坡。如果说顺产对落差还有些递进的过程,那剖宫产就是把这种刺激拉到极致并压缩在了短短的半小时内引爆。
比起动辄十多个小时的顺产,剖宫产的速度确实很快,从切开皮肤到孩子离开母体,一般不会超过10分钟,快的一两分钟就能出来。
原本一个相对缓和的变化被突然提速,避开了诸如会阴侧切、盆底功能障碍等分娩常见问题【1】,肯定也会带来其他新问题。
其中比较重要的就是血液动力学。【2】
涨大的子宫突然缩小,并且被卡维提拉出腹腔,会让原本受压的下腔静脉重新回弹,下半身的血液开始大量回流入心。再加上手术台的体位改变,这种回流应该会变得更为剧烈。
如果是现代,保证产妇平稳度过手术是麻醉医生需要负责的东西。
可现在,台上唯一能对布伦达身体情况做判断的只有卡维自己。
不论是失血过多,还是回心血量增加都会造成心率上升【3】。但如果只拿“心率上升”去反向判断布伦达到底是失血过多还是回心血量增加的心力衰竭,那就需要再增加一个变量来作为依据来进行判断。
因为两者的处理是完全不同的,如果真的只是一过性回心血量增加,此时立刻增加补液只会进一步加剧心脏负荷,让布伦达死在手术台上。
所以即使如今的出血量已经来到近1000ml,在没有血压计的帮助下【4】,卡维还是求稳了一波,边看着他们准备往血盆里加药,边检查了布伦达的身体。
呼吸还好,脉搏有些弱,脸色泛白。
看着仍在出血的子宫,卡维做了决定:“从我箱子里拿个广口瓶出来,把纱布盖在瓶口上做成漏斗的样子,然后把加了药的血倒进瓶子里。”
这是之前卡维在维也纳大学医学院和化工厂之间反复来回后得到的抗凝剂——柠檬酸钠,也称枸橼酸钠。
比起现代常见的肝素,枸橼酸钠的制备要简单许多,最重要的原材料就是枸橼酸,也就是柠檬酸。【5】
既然是不同于催产素的新药物,卡维就有必要做一番解释:“在我的第二故乡意大利,是全世界最好的柠檬酸生产地。有次父亲的实验出现了失误,将柠檬酸和氢氧化钠混合在了一起,这让我们有幸得到了这个新东西,柠檬酸钠。
它能有效缓解血液凝固,使用剂量为每升血液2.5g,就像他们现在在做的那样。”
从他用水盆去接血开始,观众席上就有不少人觉得古怪,现在再听他描述柠檬酸钠的效果后,已经有不少人意识到卡维接下去要做什么了:“你想把这些离开了布伦达身体的血液重新输入她的身体里?”
“对,我在做自体回输。”【6】
又一个全新的概念,一个全新的抢救思路,观众席上已经有人忍不住开始讨论这种做法的可行性。但对于更多的其他观众,这一步步的操作都在碾压他们的常识,蹂躏他们的大脑。
一旦思路跟不上,在看到这些眼花缭乱的东西后,他们只留下了佩服。
至于喝彩,就等卡维彻底完成这台手术之后再拿出来吧。
血液经过八层纱布的过滤,缓缓流入广口瓶,然后又被倒入输液瓶中,经橡胶管重新回到布伦达的血管里。非洗涤式的自体回输有相当高的采集率,1L血在抗凝和过滤之后能留下600-700ml,已经足够维持布伦达的生命了。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出血还没止住,盆空了就拿过来继续留着采血。”
卡维再次清理宫腔,赫曼双手不停揉搓宫底,贝格特帮忙拉住子宫两侧切口,植入区域的出血仍在继续:“宫腔已经清理干净,我还是选择之前要做的螺旋缝扎,将胎盘剥离面缝合住以达到止血的目的。”
这种缝合本身也是经验下的产物。
缝合虽然能止血,但其本身也是一种创伤性干预,所以操作决定了缝扎的质量:“因为胎盘植入的区域已经变薄,我选择直接穿透子宫,增加缝扎的厚度降低缝合线对剥离面的撕扯。”
然而卡维就算将操作发挥到了极致,还是受限于材料上的弱势。
羊肠线无法承受这种结扎力度,一连断了三次,直到换上更为坚韧的银线才将这块创面缝上......
......但也只是缝上而已,并没有真正做到止血。
布伦达的子宫回缩乏力,从切开子宫后,萨尔森陆续在子宫肌肉中注射了六针,已经超出了当初诺拉接受的剂量。现在卡维又遇到了第二个岔路,到底是继续注射催产素,还是选择停手。
继续注射催产素会极大升高布伦达的血压,现在或许还看不出,但当血液回输后就不同了。身体各种应激反应下产生的各种变化都会汇集在她的体内,造成一个仅靠猜测无法下判断的局面。
缺乏血压计对卡维来说绝对是最大的挑战。
看着不断往外渗血的缝合面,他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浪费:“继续打。”
“好。”
不知者无畏,打催产素的萨尔森、做子宫按摩的赫曼、拉钩的贝格特和一旁进行血液过滤的梅伦都觉得手术走到了这一步全在卡维计算之中,并不知道每一个决定背后需要承担的风险。
他们表现得很兴奋,因为手术到了这一步其实已经算成功了,之前有报道的前置胎盘剖宫产都是以母子双亡结束。
作为手术的亲历者,他们感到由衷的自豪。
台上的观众更兴奋,因为这场手术彻底值回了票价,新型的手术台、输液、胎盘植入、快速取胎、血液抗凝、自体回输,每一个细节在奥地利手术剧场都是首次出现。
其中最典型的不是别人,正是懂得一些外科皮毛又属于观众行列的瓦雷拉。
他一直对保守的奥地利外科嗤之以鼻,只对伊格纳茨的手术速度还有些褒奖。他一直希望本国的外科手术能有创新,这样才能站进外科强国的行列,同时也能让自己的工作变得更为稳固。
之前的瓦雷拉只把卡维当做一个有着手术经验、运气爆棚、操作也不算烂的外科新星。
有期望但也没有太多的信心,尤其在卡维选择使用更干净耗时的截肢术后,他越发觉得卡维会毁了自己的工作。日报的好几篇消极报道就出自他手,目的就是打压卡维,进一步保持外科的观赏性。
然而今天,卡维的一系列安排彻底打碎了瓦雷拉一直以来对于“观赏性”的认知。
那个面对手术切口做精细化操作的卡维也能变得足够粗野,速度也一点不慢。同时也告诉世人,外科的观赏性绝不仅限于血液四溅和快速操作,还有瓦雷拉所希望的创新。
手术才过去半小时,这位外科资深记者已经调动起了所有脑细胞去尽可能地理解消化看到的一切。但即使花了120%的努力,也仅仅只能做到听清卡维说的内容,离真正听懂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其实,别说是瓦雷拉,就算坐在前排的伊格纳茨、瓦特曼、奥尔吉和马西莫夫等外科专家,也只能做到部分听懂。
很多一笔带过的细节,他们只能选择暂时略过,毕竟在快节奏的剖宫产中,跟上节奏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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