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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洛城上空,陈屿放眼望去人山人海。
十方法会已然拉开帷幕,如今台上正比拼得火热,四周叫喊声有如潮水。
陈屿停滞身形,粗略看了片刻便收回视线,向自己住处的小院落去。
新元神正在熔铸,可调用的精神力并不充裕。而若要在汇聚来的人海中寻找辨识出适合的人, 仅靠肉眼定然无法,需要以精神捕捉对方念头思绪,把握心中真切想法,至少他不愿选出个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恶徒来。
况且人念恶念的把握也都元神出手去映照才能看出底细,此刻的五感六识在这方面的表现尚有不足。
为了不影响新元神重铸,又不愿放过法会这样难得能将各方聚集在眼下的千载难逢的机会,陈屿只得先削弱通道, 将精神领域运输至元神光焰中的力量减弱了几分, 空余一定的力量来施展其它手段。
天外天中,元神躯壳晶莹,通体流转宝光,仿若天成。
百色焰光锻造在上下,焚烧内里,将最细微的杂质也熬炼掉,排出至躯壳外的虚空中吹拂散去。
某一刻,一股独属于陈屿的意念从虚空中钻出,似风一般拂过金灿灿精神领域表面,但见那根由精神幻化而出、连接两者的通道蓦然缩窄。
元神颤动,光焰明灭数下,在依稀还剩余了些的精神力浇灌下,总算平抚安定下来,没有再躁动。
意识回归,陈屿默念唤神术, 在泥丸内将一道道意识凝炼转化为精神力,随着他动作, 迷蒙的银色重新出现在这片依然干涸了许久的田地, 迅速弥漫。
一丝一缕, 忽而成雨,滴落作涓涓细流汇入一口小塘。
双目睁开,眼底精芒转瞬即逝。
感受着泥丸中酝酿荡漾的力量,他眉头稍稍紧蹙,旋即又舒展开,恢复平淡。
“仍有不足,新元神对精神力的需求占比太重,如今能空余出的力量有限。”
好在人群大都集中在城区中,并未散乱遍布,如此一来想要凭借现有的精神力量覆盖并非做不到。
思考了会儿其中难点,大致都能轻松解决,何况他还有万法镜在手,大可以之作为媒介,仿照当初在无名山峦布置大阵是一样,借由法镜内现有的灵文与节点再次施展巨大规模的万物观之术!
辨识人心、区分人念。
“可惜针对恶念的几种手段尚在实用中存在缺陷,否则这次倒是可以用上。”
人念不同于精神,辨识区分的难度要低很多,只要精神力粘附在对方体表就能得到反馈。
这之前他在途中曾凭此法分辨善恶之属,但后来钱玄钟留下的极强烈恶念又让他不得不思索这种办法的漏洞。
盖因世上能生出恶念的可不止被杀的普通人, 还有恶人、仇人,虽说这些人或许抛弃了良知人性,但意识深处念头的滋生却不看这些。
不单单普通人在被生死折磨之刻能够生出极致恶意。当路见不平的侠士拔刀除恶时,恶人也会痛恨、会咒骂、会满心怨怼,恶念由此而生并粘附在杀人者身上。
故而背负恶念的不仅仅有广泛意义上的坏人恶人,惩恶扬善与报仇雪恨同样会令酿成杀伐者身负大量恶念。
陈屿过去想依靠恶念多寡来厘清人心善恶,初时或许还能观其行、听其言进而佐证,可往后惩戒的人多了难免会酿成差错。
“既然这样做法不够准确,那就再加上精神捕捉思念之力,他人所想如鸣在我耳畔,心中之念最是质朴,这是如何都掩盖作假不了的。”
面上神情不变,他抬眼眺望,院中陡然升起一股亮光。
想要以精神洞悉人心,可不是些许力量就可以闯入的,何况此刻城中人群数以千计,各个都身怀武艺、意志大都坚定。
万法镜的用处便体现出来。陈屿手掌一物抛飞,铜镜翻转着来到半空。
但见银光一闪将之衔住,却是精神力自眉心奔涌而出,同时一股气血自背后血窍中澎湃交织,两相融合下幻化长龙飞腾舞动,有了影响现世事物之能的银龙吞下铜镜后将之镶嵌头部位置,下一刻向着法会与擂台方向奔去!
陈屿缓缓起身,飘升至院落上空。
没有万法镜的话仅靠截流下的这点儿精神力量必然做不到洞悉千人,可有了铜镜则大为不同,可行性有了保障。
“先将擂台一处照一遍。”他准备不知不觉中映照,如此才好洞悉最真实的心念波动,从而挑选‘修行预备役’。
嗖!
银龙早已不见踪影,他也不停留,只回补了两口灵液便再度拔身远去!
……
场中,已是到了午后。
十月的日头算不得酷热,但火辣的风却在擂台上下刮动,呼嚎不绝于耳,一声声一道道拍打在场下数千人耳中。
时而有叫好,时而有谩骂。
此起彼伏,震天动地。
不远位置,一栋楼阁二层靠窗处,岳海平静静看向擂台,一胖一瘦两男子正挥舞兵器,金铁交触间打得乒乓作响。
火花四溅。
屋内,澹澹药液气息扑鼻,年轻道士又抻长脑袋紧瞧几眼,这才意犹未尽地收回了视线。
目光转动,来到房间中。
就见本来完好的蒋勤安此刻已经半躺在木椅上,左臂负伤,腰腹上包扎许多涂抹药汁的布巾。
对方正闭目养神,额头虚汗阵阵,面色隐隐间有些发白。
岳海平皱了皱眉,若非听那请来的医师说自家师弟已经没了大碍,恐怕真要被这副模样吓住。
许是感觉到注视,蒋勤安勉力散去困意将眼皮撑起,咧牙扯出一道不怎么轻松的笑容:“师兄莫要担忧,楚医师乃洛城闻名的圣手,岂会连这种外伤都治不住。”
他笑着说道,自己的情况比刚受伤时要好太多,就是身子疲软无力,按着医师所言这是正常的,再静养几日就能痊愈。
但愿吧。
岳海平起身拿了一卷洗净的湿布擦拭中年道人额头与面颊,将汗渍抹去,又倒了盅温水,冲泡了些止痛草药。
他曾历练外州,知晓几种颇为有效的偏方。
果然,服用后蒋勤安的面色泛上一丝红晕,伤口处与药汁接触刺激到的痛楚减轻不少,状态明显好了很多。
“多多休息,晚时我让店家多弄些肉粥来,或者添些补血之物补养一番。”
话落,作为师兄的他又不禁批评对方不久前贸然上台论武的莽撞。
“师弟省得了,这回是见猎心起,那人用的招式和海云剑诀颇为相似,本以为是散落在外的旁脉,结果……唉。”
一旁,岳海平不留情面的补到。
“结果是个趁着前辈师兄在外历练时偷袭劫杀的凶人。”
说到这里他不禁摇头,这事确实意想不到,要知道在三十多年前开始,海云观走出山门历练的道人便不会再携带任何护道秘籍。
就是防得歹人惦记。
这天下武学多如河沙,但海云观到底是一方传承五纪(六十年)的道派,哪怕位在偏僻之地,也不是一般三教九流之徒可比,其间的传承功诀不说精妙如何,至少比坊间流传那些要精细与完整得多。
否则刚才台上那贼子又如何能在没有师门指点下只凭一本秘籍就练成海云剑。
“兴许是那位不幸遭难的师兄提前准备在路上习练,不想被贼子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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