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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带着前军和中军,先行去了邯郸行宫。
赵昆则留在后军主持大局。
这既是嬴政的信任,也是众臣的期盼。
因为黎安君负责断后,他们很安心。
或许是从频阳封君开始,又或许是渡河口一役,众臣们的态度,正在逐渐改变。
如今的黎安君虽然年少,但文武全才,比起长公子扶苏,也不遑多让。
若黎安君能克承大统,对秦国来说,或许是好事。
至于以前是不是黎安君的拥簇者,其实没那么重要,只要现在把握机会,就算不能成为肱骨之臣,混口饭吃还是可以的。
想到这里,众臣心里跟明镜似的,纷纷朝赵昆道别。
“黎安君,臣等先行告退,等到了邯郸城,还望黎安君赏个脸面,与臣等共饮一杯浊酒。”粟少府笑眯眯的朝赵昆行礼。
后面一众官吏纷纷附和:“是啊,还望黎安君与我们多多交流。”
“听说黎安君喜好曲赋,下臣也颇有心得,还望与黎安君深入交流。”
“黎安君的瓷器,下臣每件必买,不知何时出新品啊?”
“黎安君,下臣家中有一女,年级与黎安君相仿,姿色上佳……”
“………”
听到周围七嘴八舌的恭维声,赵昆嘴角都快抽面瘫了。
什么情况啊这是?
平时一个个装得二五八万似的,今天跟变了个人一样,喝假酒了吧?
赵昆心中有些郁闷,但嘴上还是客套的叮嘱道:“诸位大臣辛苦了,路途颠簸,还望多加小心。”
“多谢黎安君挂念,臣等告退。”
听到赵昆的叮嘱,众臣互相对望,面带笑意,心里美滋滋。
目送众臣离开,赵昆扭头看向身旁的桃花,古怪的问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渡河口一役,君上不光击退了那些刺客,也救了他们的命,他们感恩君上,理所应当!”桃花莞尔一笑,轻声说道。
“切!”
赵昆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嘟囔道:“谁要让他们感恩了……一群墙头草!”
“不管如何,君上之名,已深入人心。”
“深入人心?”
赵昆眯了眯眼睛,有些好奇的看着桃花:“桃花,本君怎么觉得,你不像一般的贵族丫鬟?”
说着,顿了顿,又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本君?”
“君上何出此言?”
桃花眨了眨眼睛,面带疑惑的望向赵昆。
赵昆想了想,道:“就是总觉得,你比一般的丫鬟,更懂得伺候人,也更懂得讨主上欢心,比起春晓她们,简直天壤之别。”
“这……”
桃花语塞。
她出自宫中,从小学习宫中礼仪,又是公孙玉的心腹侍女,自然与普通丫鬟不同。
可是……
有些秘密,公孙玉早就叮嘱过她,就算是死,也不能说出来。
眼见桃花默不作声,赵昆忽地一笑,揉了揉她的头,道:“不管你出自何处,只要对我没恶意,我就不会为难你。”
听到这话,桃花连忙弯身施礼:“奴婢不敢!”
“没事没事,不用紧张,我就随便说说,我知道你的忠心。”
赵昆笑着摆了摆手,然后回望身后的楼船,皱眉喝道:“这船上的东西,什么时候才能搬完?”
“估计还要七八天。”一名负责后勤的官吏,匆匆上山禀报道。
“七八天?”
赵昆挑了挑眉:“怎么要这么久?”
“回君上,楼船要先载运禁军和官吏,后载运货物,所以耗时日久。”后勤官吏小心翼翼答道。
“为何不货物和官吏一同载运?”
“这……”
“有什么话就说,吞吞吐吐做甚?”
“回君上,这自古以来,官不同民,民不同奴,奴同于货,要让官与货同乘,跟奴有什么区别……”后勤官吏无奈的说道。
闻言,赵昆愣了一下,好奇的打量眼前这位官吏,道:“照你这么说,君也不同于官,那君与官同乘,岂不是自降身份?”
“话是这么说,但君恩浩荡,与臣同乐,与民同乐,与天下同乐,实为恩德。”
“呵呵,倒是有些口才。”
赵昆笑了:“你叫什么名字?”
“下臣姓葛,名伯。”后勤官吏恭敬答道。
“葛伯?”
赵昆呢喃了一下,忽又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哪里人士?”
“符离人。”
“符离?符离!”赵昆瞪大了眼睛,目中露出一抹诧异之色。
不会这么巧吧?
秦末起义军领袖之一的葛婴,好像就是符离人。传说葛婴有勇有谋,用兵如神,乃诸葛亮的祖先。
这葛伯既然是符离人,应该对葛婴有所了解,毕竟同姓为葛。
沉吟了片刻,赵昆朝葛伯试探着问道:“我有一位属下,曾到符离办过事,据说有位叫葛婴的符离人,很是了得,不知你可曾听过?”
“葛婴?”
葛伯愣了,奇问:“君上知道我小弟?”
“嗯?你小弟?”
“对啊!葛婴乃下臣小弟,在家中排行老三,如今正在符离侍奉家母。”
听到葛伯的话,赵昆也愣了,心说真这么巧?
自己莫非是天选之子?想什么来什么?
就在赵昆惊疑不定的时候,却听葛伯叹息道:“吾弟葛婴,从小喜爱刀枪棍棒,不喜入士官吏,有几次推泽的机会,都被他白白浪费了,除了问我寻些兵书,从未过分要求,我本想接家母来咸阳,他死活不允!”
“幸得二弟在符离任职,有所照应,否则我真不放心她们。”
说着,又担忧的望向赵昆:“君上,下臣那三弟,是否犯了什么事?”
“啊?”
赵昆回过神来,笑着摆手道:“没有没有,我就是听说了他见义勇为,惩治宵小之徒的事。”
葛伯听到这话,似乎很生气,不由低斥道:“简直胡闹!每次都是这样,惹一身麻烦,搅的家母不得安宁。”
说着,愤愤的道:“这次东巡归来,说什么也要将家母接来咸阳,不能让他胡作非为了。”
此话一出,赵昆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心说你弟离了你母亲,怕是更加无所顾忌,跟着陈胜造反了。
不过,这样也好。
自己本来就在暗中扶持陈胜,有了葛婴加入,定能水到渠成。
只是葛婴最后被陈胜诛杀,这件事倒是要留意,不然好好的一个大将,浪费了实在可惜。
想了想,赵昆便朝葛伯道:“我属下正好隔段时间,还要去一趟符离,你若信得过我,可将家书交给他,让他帮你转达。”
“这……”
葛伯面露迟疑,他没想到赵昆对自己的事,如此上心。
莫非君上看中了小弟,有意栽培?
若真是这样,那葛家怕是烧了高香!
黎安君是谁?大秦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没瞧见那些三公九卿一个个巴结黎安君吗?能得黎安君看中,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这个机会绝不能错过!
迟疑了片刻,葛伯连忙拱手:“君上挂念下臣家事,下臣感激涕零,哪有不信君上的道理,君上稍等,下臣立刻去写家书。”
说完,一溜烟儿的跑没了影,生怕赵昆反悔似的。
看着葛伯匆匆离开,赵昆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朝身边的小乙道:“小乙,你去一趟符离如何?”
“君上有命,莫敢不从。”火头军小乙上前一步,拱手施礼,然后轻声追问道:“除了送信,君上还有何吩咐?”
“留在符离,想办法成为葛婴的心腹。不管他做什么,都跟着他。”
“诺。”
小乙应诺一声,然后退了下去。
很快,葛伯就写好了家书,交给赵昆。
赵昆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意味深长的道:“前段时间,治粟内史曾对本君说,咸阳的太仓丞告老还乡,正缺人填补,也不知道他找到了没。”
听到这话,葛伯心中大喜,嘴上却面色如常的道:“如今咸阳正缺人,怕是没那么容易找到。”
他知道赵高一案,拉下了很多咸阳官吏,所以咸阳缺人是事实。
“既然没那么容易找到,那我有空,得帮帮治粟内史啊,你说是不是?”
“君上身居高位,却主动为下臣分忧,实乃大恩。”
“啊?哈哈……是吗?”
“是的!”
赵昆咧嘴一笑,觉得这葛伯有点意思,但看了看天色,又朝葛伯摆手道:“天色不早了,你去忙吧。”
“诺。”
葛伯应诺一声,恭敬地转身离开。
等葛伯离开后,一名黑袍武士走了过来,朝赵昆耳语了几句。
赵昆的脸上的笑容,霎时收敛起来,沉沉的道:“别打草惊蛇,先看看情况。”
“是!”
黑袍武士点了点头,然后带着另一名黑袍武士,消失在岸边。
………
时间很快,一晃过了七天,东巡的后军辎重,朝着邯郸城方向,缓缓前进。
这一日,乌云密布,隐隐有雷声作响,后军行至一处树林内,多数马车陷在了泥泞里,不能继续前进。
有百将策马来到赵昆马车前,拱手道:“禀黎安君,昨夜暴雨冲刷山路,导致淤泥增多,不少马车车轮陷在泥泞里,无法前行,末将怕耽误行程,特来禀报,看是否先舍弃那些马车?”
“有多少马车陷进去了?”赵昆掀开马车窗帘,询问道。
“大概有四十多架……”百将无奈的说道:“这些马车里装的都是珍贵铜器,以及瓷器等,末将不是不能派人推拽,就是怕损坏里面的货物。”
“总共才两百多架,你这舍弃四十多架,已是不妥,更何况都是贵重物品,怎么能放在此处树林?”赵昆皱眉反问。
“末将鲁莽,还望黎安君赎罪。”
百将告罪道:“只是这无法舍弃,又无法前行,该如何是好?”
“天雷滚滚,怕是有暴雨将倾,就算勉强前行,也会因暴雨受阻。”
赵昆想了想,道:“我看不如这样,原地安营扎寨,等雨过天晴,再作前行。”
“那行程……”
“本君乃后军统领,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
“是!末将遵命!”
既然有黎安君兜底,百将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即应命告退。
等百将离开后,赵昆缓缓走下马车,背负着双手,四处张望,半响,咧嘴一笑,感叹道:“这里确实是个杀人越货的好地方!”
“啊?”
跟着赵昆一同走下马车的桃花,听到这话,不由吓了一跳,连忙问:“君上此话何意?莫非那些刺客今晚会来袭营?”
“或许吧……”
赵昆含糊的笑了笑,然后摆手说道:“走,咱们去那边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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