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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阳惊堂木一拍:“大胆刁民,还要抵赖。死牛,活牛,均是耕牛。既以屠宰为业,定然宰杀不少耕牛,待吾查明,死罪难免。”
李四连忙求饶,说是只此一次,表示愿意赔偿。
吕阳这才说道:“买一活牛,吾代交牛倌,好言谓之,不予追究;再买一牛,上缴官府,以赎汝罪。”
李四唯恐审查以前杀牛宰马之事,只好答应。吕阳又以助其兴业为由,卖给他两头肥猪,李四欣然答应。吕阳便叫衙役领李四去狱中挑拣两头活牛,以及两头肥猪,等按标价交钱后放其回家。
李四花钱买了两头活牛、两头肥猪,却只牵着两头肥猪而归。
然后传唤牛倌到堂。吕阳说:“原告牛倌,被告业已认罪伏法,受到严厉惩罚。这场官司算汝赢了,汝将牛卖给屠夫宰杀,已得牛钱,算是补偿。不过,按照当朝法律,不论屠宰自己或他人耕牛,均为犯法,伙同屠夫屠杀自家耕牛,罪不可免。”牛倌连忙求饶,表示不再追究赔偿。
吕阳这才说道:“买四头牛,一来可以补充牛群,二来可免坐牢之灾。”牛倌知道牛价定然高出市价,但为免牢狱之灾,只好答应。吕阳便叫衙役领牛倌去狱中,将张三、李四已经交过钱的那四头牛,按高出标价三成的价格卖给了牛倌。牛倌牵着高价所买的四头牛,悻悻而归。
次月初二双日,范通署事。范通原本想窥视吕阳行为,依葫芦画瓢,以补缺少署事经历之短,凑事半功倍之效。谁知一月过去,到堂喊冤者寥寥无几,既无官司,就没有原告、被告可吃。下乡搜刮,就像过筛一样,一遍又一遍,只能是雁过拔毛。贫苦百姓穷苦不堪,多已沦为豪强士族的部曲、佃客,无毛可拔;豪强士族,依仗权势,靠有部曲,就连当缴赋税也拒不缴纳,甚至武力抗之,一毛不拔。
范通着急,长此以往不但发财无望,就连本钱也难捞回。还是渡河那天晚上偶遇盐商船运私盐给了他启发。解良经商及运送商货者居多,若加大盘剥,收益定然不薄。
范通打定主意,单日暗查城内店铺,登记造册。双日,白天带着印绶、告示,领着衙役,沿街挨店挨铺由原来的十五税一提升为十五税二收缴税费,若无现钱,不由分说便拉商货;夜晚于城四门设立关卡,沿河巡查,查扣私盐,并将所拉商货、所扣私盐存放到自己分管监狱,单日变卖。
又一双日,范通一早来到县衙,等班头点卯完毕,正要带众衙役上街收缴税费,忽报一人衙前喊冤。
范通心想:上任以来,很少有人告状,若此官司大有油水,即便审理。便叫传唤喊冤之人。
那人来到堂上,也不跪拜,只将一封书信递交范通。范通看了书信,乃河东郡督邮所写。
此人乃督邮妻弟,不敢怠慢,问有何事?
督邮妻弟说,五里堆铁匠韩守义有一女儿,颇有几分姿色,便前往求婚。怎奈韩守义却以女儿已有婚约为由给予拒绝。不久前,督邮妻弟带领家丁部曲到铁匠铺,想豪夺强娶,怎奈韩守义有一徒弟,力大无穷,武艺高强,部曲家丁反被打伤。督邮妻弟找到督邮,督邮便写信叫官府为其做主。
范通心打边鼓:督邮托办,情面之事,难以启齿索要好处,于是说道:“吾刚接任,人生地陌。明日吕县令署事,托其办理即可。”
督邮妻弟听是推脱之词,着急说道,已经探听清楚,韩守义今日午时便将女儿出嫁,等到明日,生米已成熟饭。督邮妻弟看范通仍在犹豫,立即许诺,等事办成,当以重金酬谢。
范通一听,便隐约其辞起来:“想汝一个人一大早过来,能带钱几何?说起谢金,实在不好意思。”
督邮妻弟马上明白,说是以县级官阶一年俸禄相谢,现写欠据。范通等督邮妻弟写好欠据并签字画押后,便着班头带领众衙役随督邮妻弟赶往五里堆。
天近午时,迎亲队伍已到,韩守义与前来祝贺的街坊四邻忙着招待。正当伴娘把韩守义女儿搀扶上马,就要起嫁之时,一班衙役蜂拥而至,不由分说,持棍驱赶迎亲队伍。
督邮妻弟一见坐骑马上的新娘子,急忙赶上前去,一把拽下马来。韩守义女儿拼命挣扎得脱,跑回店铺,头撞铁砧而亡。
韩守义见女儿撞砧身亡,顺手掂起铁锤,咬牙切齿扑向督邮妻弟。一班衙役上前阻拦,督邮妻弟趁机爬起,拼命跑向县衙。韩守义想要追赶,却被一班持棍衙役围住。韩守义虽然打铁炼骨颇有臂力,怎奈一拳难敌众手,早被一群年轻体壮衙役打翻在地,头破血流。
这时,忽听洪钟般一声大喝:“休得伤吾师傅。”
韩守义一看是徒弟关诩,手指店铺,连连摆手。关诩哪肯干休,冲上前去,拳打脚踢。衙役看不是对手,抱头鼠窜,四散而逃。关诩也不追赶,背起韩守义回到店铺。
韩守义已经有气无力,断断续续讲述了事情经过,大声呼喊“报仇”而亡。街坊邻居围拢过来,个个义愤填膺:“豪强劣绅欺男霸女,贪官污吏盘剥百姓,如此暗无天日,何时是了。横竖都没有活路,不如聚集起来,把贪官杀了,把豪强富户财产抢了,然后占据山林,落得个逍遥痛快。”一年长者则说:“休得胡言,这是聚众造反之罪,必有抄家灭门之祸,断不可为。”
关诩说道:“造反断然不可,但仇一定要报。当务之急是请街坊邻居帮忙,先把死者葬了。”
众人一听,便忙碌起来,变办喜事为办丧事,将韩守义父女装棺入殓,入土安葬。关诩把一运货伙伴唤来,吩咐到岸边寻找着船家周家父子,让其在那等候。
事毕,关诩感谢街坊四邻:“为师傅报仇,由徒弟一人承担。请各自回。”等众人散了,关诩回到自己家里,叫妻子胡玥帮着父母收拾一些家私细软。
傍晚时分,带着父母妻子来到黄河岸边,见周家父子已等候在此,便搀扶父母妻子上船,然后将一书信交给周老伯,让其转交盐商,必会妥善安顿,又嘱咐妻子细心照顾父母。
等船离岸,关诩跪地,望着河心叩头说道:“恕儿不孝,自送父母离乡别井。怎奈孩儿答应师傅,不报师仇,枉为人徒,不义不信,何以立身?杀暴除恶,势必连累父母。连累父母受祸,枉为人子。不孝岂忠,不忠不孝,何以为人?今暂
天各一方,待儿建功立业壮志得展,封侯拜将志愿实现,定然光宗耀祖。”拜罢站起,连夜赶回解良。关诩哪里料到,与父母妻子就此一别,却是终生永别。
关诩握剑潜入督邮妻弟家中,数名家丁阻挡,被关诩杀了,只有一人活命,跪地求饶。关诩提其后领,逼其带路,来到督邮妻弟住房,剑指心窝:“抢劫民女,逼死人命,死有余辜。”说罢用力推剑,登时身亡。家丁惊呼一声,转身便跑。关诩拔剑返身抛掷,正中后背。关诩赶上前去,拔剑而去。
关诩提剑来到县衙,已是子时,大门关闭,便翻墙而入,径至驿馆,见两个县令正交接印绶,大喝道:“一递一天轮流县令,亘古奇迹,当会流传后世。今日绝迹,不复再有。”说着,挥剑直刺,一剑一个,结果了两个轮流县令的性命。然后割了二人首级,用发髻系印绶于中间,将印绶与一边一个首级放置公案正中,剑蘸污血,在墙壁上写道:一递一天害民,贪官污吏当杀。
关诩回到家里已是寅时,人去宅空,顿觉凄然,回到自己房里,把心爱《春秋》一书揣入怀里,索性一把火烧了自家宅院,连夜奔向中条山。
次日,县丞、县吏及三班衙役到衙,见状大惊,急忙申报河东太守,自是画图绘影,通牒各州郡县,缉拿杀人凶犯。督邮闻知妻弟被杀,自告奋勇,带领官兵到解良四处张贴榜文,缉拿关诩。
且说关诩来到中条山中,已是午时,寻到祖父坟茔,砍倒一树,刮去树皮,用剑刻一木碑,立于坟旁,作为标记。关诩傍晚下山,渡过黄河,亡命他乡。从此,关诩更名关羽,改字云长,混迹江湖。荡迹天涯。正是:仗义守信除恶暴,更名改字沦天涯。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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