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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脚如麻,绵密不断。风形忽至,烟柳动摇。
似是喃喃自语,又似是低吟浅唱。李长源一面出剑,口中也将这剑法剑意、阐释出来:
“夫为剑者!示之以虚,开之以利。后之以发,先之以至……听其时,不撄其锐;随其性,不撼其锋;因其心,不遏其骄……
引则就之、推而去之,迫则应之、感而察之……如童子牧羊,荷杖而随,欲东而东,欲西而西……彼之所好,皆吾所好;彼之所长,亦吾所长;以弱示弱,遇强则强……
素朴立心,无好胜之心;顺道而为,不妄动擅为;别无他求,惟上善是求……不藏私心,常怀公道;不嗜私欲,常存正气;不逞私怨,常念平和……”
句句宛如重锤,敲在杨朝夕心里,给人一种微言大义、拨云见日的玄妙之感。
这时,一道福至心灵的颖悟,在他脑海陡然显现:君若无为,方无所不能为!夫唯不争,故莫能与之争!
黄硕看着杨朝夕初闻大道、如痴如醉的模样,嘴角微撇:如此敷衍塞责的剑法,也配人前显圣?杨师弟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竟被这数年不曾露面的便宜师父,随便几句莫名其妙的话、便弄得五迷三道!果然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古人诚不欺我也!
黄硕越想越不忿,竟夺下杨朝夕手中木剑,陡然挽起两道剑花,合身扑向李长源。以拙应巧、以曲打直、以柔胜刚,赫然便是杨朝夕方才演示过的“公孙剑法”!
从黄硕夺剑、挽花,直到扑击,李长源都看在眼里,却并无喜怒流出。随着黄硕一剑又一剑斩出,李长源只是连连避让,偶尔才攻出一剑、却却是毫厘不差地指向黄硕空门。令得黄硕只好撤剑抵挡,然后又寻隙攻上……
然而对杨朝夕来说,这也是难得的观摩机会,既不用担心两人安危,又能将两套剑法的优劣、一目了然地分析出来。于是在他眼里,眼前一幕便显得奇异又滑稽:
黄硕的木剑,招招圆转、大巧若拙、密不透风,柔弱拙朴的剑招里,暗含凌厉攻伐。李长源的竹剑,招式绝不繁复,看似消极应敌、怡然自娱,实则每一剑刺出、都攻其必救。
木剑与竹剑,如两只追逐的粉蝶,穿花绕茎、上下翻飞,偶尔会接触一下,发出沉闷声响:嗙、嗙嗙!嗙!
春雨霏霏,不紧不慢,溅起淡淡的水雾。将两道奔突不停的身影笼罩其中,显出几分神秘与超然。
不过数息,黄硕额上便已缀满水珠,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手中木剑紧握、微微颤抖,如临大敌。似乎那些偶尔刺出的剑芒,给了他极大的压力。而原本圆转流畅的公孙剑法,竟有些滞涩起来,好几次、都被那随手刺来的竹剑戳中剑身。诡异的弹力传入虎口,掌心一麻、木剑险些脱手而出……
杨朝夕虽不能感同身受,但看黄硕表情,便知每一次双剑交击、他都要吃个暗亏。这暗亏积蓄久了、必然会消磨掉战意和自信,最终拱手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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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黄硕左支右绌、苦苦支撑,预计落败,也只是顷刻之间的事。
“呛!”一道白虹从演武场外穿入!来人形容清癯、玄鬓带霜,一柄长剑挥出寒光,朗声笑道:“长源道友!竟趁老道不在、欺我弟子,以为我上清观无人么?”
“公孙道兄!你我多年未曾拆招,今日既有雅兴,不妨打个痛快?”李长源亦是粲然一笑,却不理会公孙真人的诘难。
来人便是上清观观主公孙玄同。紧随其后、进入演武场的,还有麟迹观观主元夷子佟春溪,正擎着油纸伞,语笑嫣然地、望着形如顽童的公孙玄同。眼角眉梢,一抹微不可察的柔情流露而出。
杨朝夕面色微尬:昨夜随师父入观、还不曾拜见过佟春溪。于是赶忙上前几步、拱手拜道:“春溪婶婶安好!小侄不请自来、冒昧叨扰,请婶婶恕罪!”
“死罪难免、活罪难逃!罚你给麟迹观扫三天茅厕!咯咯咯!”一道宛如银铃的女声、从佟春溪身后传出。旋即,月希子覃清那古灵精怪的面容、忽然出现在眼前,笑嘻嘻地看着他。
“月希子,来即是客,不得无礼!”佟春溪笑着斥责了一句,才看向杨朝夕道,“听玉灵子说,前些时日你也暗伏在通远渠,与民夫一道、泡在泥水里做活,真是难为你了……”
“春溪婶婶言重!小侄只是乔装作戏、又不是真的去那当苦力赚银子。”杨朝夕拱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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