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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看着这枚九龙符,单手轻轻捻动,原本散发这生命力的九龙符消失了,那层围绕着九龙符的绿光亦一同消失。
他愣在了原地。
夫子看得出来,这是九龙符,但却不是那枚刻印着赑屃的长生;这枚九龙符上,也刻着一只兽,但此时夫子已经懒得去细细的看了。
如同一道惊雷从天而落,直击他的心底。
若这是长生,那一切都值得。他可以立马恢复伤势,他可以扭转局面。就算是他送了一枚九龙符给齐凤甲,但只要他修为恢复,从齐凤甲手里拿回九龙符,也不太南。
他只需要去威胁有了软肋的齐凤甲就行,夫子从来不怕修为通天,人世无敌的人;但他怕没有软肋的人,就算强如当年的徐宁卿,因为有了徐长安,还不是被他赶出了长安。
每个人的心底总有一些人儿,一些事。他能够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直刺人心,伤人于无形。
夫子他觉得自己看透了人心,玩弄了所有人。但在这一刻,他只是觉得莫名的恶心与悲哀。
自己牺牲了那么多,最终居然得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他送出了九龙符,他冒着天大的危险,从长安而来,结果呢?
甚至,他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徒弟,以一种决绝的方式,战斗到最后。
夫子拿着这枚九龙符,将它放在了眼前,自己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东西,损失了那么多。他要仔仔细细的看着这一枚九龙符,他要将它刻在心里。甚至,他恨不得毁了这一枚九龙符。
夫子突然放声大笑,慢慢的弯下了腰,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他哭出了声,哭中带笑,笑得令人心底发憷,哭得让人心寒。
此时的夫子,仿佛丧失了儿子的普通老人一般。
他将这枚世人追求的九龙符,丢在了雪地里,从雪地之中捧起了一捧雪,最终揉在了自己的脸上,似乎这样能够让他清醒一些。
最终,夫子站了起来,如银丝的白发在风雪之中显得有些凌乱。
他先是捡起了那枚九龙符,随后走到了徐长安的身边,举起了这枚九龙符。
夫子没有讲话,但徐长安却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这是知行书院的一个局,有位老先生大限将至,所以才用了一枚九龙符,把妖族的高手尽数引出来。一般的九龙符他们不一定会出手九龙符各自封印着不同的族群,但若是长生,他们必定会出手。”
徐长安恶狠狠的看着夫子,他此时对这位老人没有半丝的同情和谅解。
若不是他的自私,小夫子绝对还有一线生机。
当时所谓的八煞还没有赶到,就凭夫子带走他时露的那一手,要救小夫子绰绰有余。
他不怨恨魏然,只是看不起魏然等人,因为魏然等人和小夫子没有任何的情分;但他却无法原谅夫子,因为小夫子是他的弟子。这个在他受了重伤,仍然不计前嫌去照顾他的弟子。
这个在几乎所有人都唾骂夫子庙,却因为他而对夫子庙暂停唾骂的弟子。
因为世人愿意相信小夫子,相信那个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年轻人,只要他在,他们愿意去相信,总有一天夫子庙能够重新成为天下读书人心里的白月光。
可就是因为夫子的私欲,小夫子折了。
“因为,得到了长生,便有了资格和实力强大的海妖一族谈判。他们一不定愿意放出长安城下的龙皇,但却一定想和海妖合作。老先生得知自己大限将至,所以便设下了这一个局,用尽最后的力量,也要同这妖族的四皇八煞讲一讲道理!”
徐长安说着,冷眼瞧着夫子。
虽然他没有见过柴薪桐的师父,没有见过那位老先生;可单凭所作所为,都是读书人,夫子与那位便高下立判!
徐长安失望极了,双目通红的看着夫子。
他对夫子失望,更对自己失望。
若不是因为自己,恐怕没那么多的人牺牲。
小夫子、郝连英、傅子凌,甚至还有重伤濒死的两位师傅。
夫子举着这枚九龙符,突然觉得它无比的沉重。他将这枚九龙符,丢在了地上,失魂落魄。
他转过身,低下了头。
但下一瞬间,夫子回过头,抓住了徐长安的衣领,怒声吼道:“都怪你,怪你这个孽种,怪你这个怪胎!”
徐长安看着夫子,没有言语。
但他那锐利的目光,却是代表了一切。
“凭什么,凭什么你一出生就是封妖剑体,凭什么你一出生,便有天下气运加持!”
夫子说着,还看了一眼徐长安背后背着的含光。
“凭什么,老夫寒窗几十载,大大小小也参加过不少的战役,但天下只知道徐宁卿,不知道老夫!”
“老夫,读书要成为天下第一人;修为,也要是天下第一!老夫不信命,凭什么你姓徐的守护整个天下,老夫哪里弱了你徐家半分!”
“论起战场杀敌,纵横捭阖,老夫指挥军队,也未曾有过败绩;论起教化众人,立言于后世,徐宁卿他有什么
!可偏偏,世人只记住了他徐宁卿的铁浮屠和铁血十三骑,却还是称老夫为老穷酸!”
“你一出世,天机阁便留下谶言,守护和灭亡,皆在你一念之间!当时你徐长安只是一个婴儿,何德何能天降大任,老天无眼!”
“所以,这一切与老夫无关,都是你和你父亲的错!都是你们的错!”
夫子披头散发,如同疯了一般。
他伸出了手掌,高高的举起,只需要一掌,成为他梦魇的徐家父子之一便永远无法阻碍他了!
小白见状,在徐长安的肩头之上龇着牙,露出了爪子。
它朝着夫子扑了过去,可最终被夫子大袖一挥,小白便远远的飞了出去,倒在雪地里。
夫子的手掌按在了徐长安的头顶之上,但徐长安不躲不闪,嘴角露出了一丝嘲弄的笑。
果然,夫子这一掌没有拍下来,他看着徐长安,双目之中出现了怒意和不解。
“为什么笑?”
夫子喘着气,声音嘶哑,龇着牙,不知道哪儿来的鲜血,把他的牙龈都染红了。
“你笑什么!”
他看着徐长安,仿佛要将他吃了一般。
徐长安睁开了眼,他此时已经被夫子提了起来。
“我是可怜你!”
夫子听到这话,狠狠的把徐长安丢在了雪地里。
徐长安喷了一口鲜血,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听到夫子说道:“老夫哪里可怜了,老夫是长安的依仗,没了徐宁卿的圣朝,照样在老夫的庇佑下,出现了盛世的前兆,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老夫的徒弟,一人武道天下罕逢敌手,一人文道世人惊艳,老夫哪儿可怜了?”
徐长安看着夫子披头散发的模样,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对夫子造成莫大的伤害,但徐长安没有犹豫,因为夫子不值得。
“我可怜你,是因为没人可你比,你只是一个可怜虫!”
“我何曾说过,天下重担唯有我徐长安能够一肩挑之;我父亲何曾与你比过,从来没有人和你比,一直是你内心的自卑使你产生了妒忌,妒忌让你变成了这个样子。可你知道吗?这些事从来不需要比较,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守护天下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每一个人的责任。整个天下,一个人撑不起来,但每个人能!”
“你想要的无非是世人的认可,是名利,你不过是想成为那庙里被侍奉起来的,高高在上的泥塑!”
夫子听到这话,愣住了。
虽然有些残酷,但好像这便是事实,他没有办法否认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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