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章:一段故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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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京哲,上午的事情传到分局那里去了,上面骂你太情绪用事了,给你放三天假,让你把工作证交了。”
从孤儿院回到了警察局的当天下午我就被局里传唤了,扣了我的工作证这让我有些意外,也有些无奈。
负责传唤我停职的是李志忠,平时没少跟我和老黄一起喝酒,大概是局里考虑照顾我的情绪让熟人来通知,但为什么他们不叫老黄来告诉我这件事呢?
我原话这么问了李志忠,他说老黄算被我拖下水了,被骂了个监督不精,我们辅警跟正式警察出勤犯了事儿后者是要背责任的,还好这次事情闹得不算太大,老黄也只是在办公室里挨批评教育。
李志忠说,孤儿院那偷跑出来的熊孩子跑了几个全城几个分局,就我们这边闹得最难看,上面被总局批评了一句分局出勤整体素质有待加强,所以我们这一趟不仅是出丑了,还变相得罪了自己顶头上司。
停职三天,该月工资扣500,这是我的惩罚,老黄那边怎样我姑且还不知道,但大概不会轻了,我交了工作证说刚好下午雨停了,想出去走走休息一下,李志忠也没多说什么,是个人都能看出我心情不太好——当然不是因为工资被扣这个月新天地会所的计划泡了汤,我还不至于因为这种事情臭脸,我心情不舒畅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年轻人,有点火气,嫉恶如仇是好事情,但还是要注意一下度,体系里办事情要心眼通透,你的一举一动不止代表你自己,出去走走也好,熊孩子嘛...一天不打上房揭瓦,孤儿院那边会收拾她的。”
李志忠最后劝了我一句话就什么也没说了,递给了我一把伞说下午可能有雨,本来就郁闷了要是散步再变成落汤鸡岂不是郁闷死?
我接过伞说了声李哥谢了,一会儿老黄出来帮我道个歉,就说我出去走一走。
但说是出去走一走,其实我真没想好到底要往哪儿走,这座滨海城市里似乎没什么能让人心境平和的地方,这是大城市的通病,街上走不完的红绿灯和斑马线,眼前钻不透的高楼密林,钢筋和水泥土把一线的天空染成了一样的灰色,耳边全是喧嚣和车笛声。
我拿着把收起的伞在街头漫无目的地乱穿着,活像是垃圾堆那边刨食的误入了大城市的流浪狗...起码流浪狗被靠近了还能龇牙咧嘴,但我不行,因为我是辅警,被停职了也是辅警,人民公仆,别人骂我我也得据理力争讲道理,人家打我我还只能躲。
...但像是今天的事情我又怎么去讲道理,跟谁去讲道理呢?没道理可讲比被打了一拳还要难受。
我想起了李哥最后说的话,那到处乱报警的小女孩恐怕今晚少不了一顿教育性体罚吧,犯那么大事儿手心挨竹板打放互联网上去也会被人一阵叫好,浪费了几个分局的警力可不是一句“她还是个孩子”可以开脱的。
这次吃了亏栽了跟头,或许我真该像李哥说的那样收敛一下脾气了,如果不是我这个脾气当初我也不会那么横当真大学都不上了要出来闯一闯,也不会浪费大好韶华在这座城市里浑浑噩噩这么久,刚好这次放假三天我也该反省一下思考以后的出路了。
走着走着我也走饿了,时间也到了傍晚,刚好路过一家KFC,买了个汉堡套餐,付钱的时候忽然又想起老黄家里还有个女儿要养,他老婆是个全职太太,这如果被扣了工资肯定不好交差,明天抽空问问李哥打听一下老黄究竟被盘了多少薪水我得给人补回去,哪怕这个月吃土都不能碍了人家女儿的奶粉钱不是么?
我拿着汉堡准备出店,但推开门外面就是夹风带雨的天气呼我脸上了,妈的,这座城市就这个脾性,天气说变就变,雨跟下不完似的,难道真有龙王爷住海边上?
吃着汉堡看着雨,我的心情一下子也因为这阴恻恻湿冷的下午抑郁起来了,雨水隔断了路上的纷扰,我吸着可乐看着那些没带伞玩命似的跑的路人,感觉自己就算带了伞也跟他们没带伞一样狼狈,起码人家回家后还有老婆孩子给做饭,我回出租屋就只能点外卖...哦,被扣工资了,外卖也没得点了,买箱方便面从今天开始应付得了。
我啃完汉堡把油纸揉一团丢进了垃圾桶里,心想要不然干脆认怂一些,打个电话给表哥让他侧面跟家里说说我想回去的事情?
我从来没跟老黄还是老李他们说过我是离家出走出来的,其实我家里的家族在襄阳那边还是挺大的,至于到底有多大——从我未成年时候藏了一年的红包钱就够我在二线城市玩个两三年就能看出来了。
在我记忆里每逢过年的时候七大姑八大姨串门的多得要死,又个个气派阔气,宾利、奔驰S系乃至劳斯莱斯有如过江之鲫,这个叔叔是开玻璃厂的,那个表兄又是做尖端金属的,就连年龄跟我最相近的表哥都在这座城边线驻扎的部队里混得风生水起...我要愿意认个怂回家挨顿臭骂后肯定比现在混得好。
这么一想我心情忽然就开阔了起来,郁闷也少了许多,这么看来哥们儿我也不算真的山穷水复疑无路了,往蠢了讲是我犯贱要出来挨社会毒打,往聪明了讲我这是周家少爷出来体验生活...只是体验了五六年还没有黑衣保镖来恭迎我这个龙王回归真是蛮衰的。
喝完可乐,时间也接近傍晚了,心情稍微正常了一些,被停职的怨气也像是随着外面的雨一样流到排水渠道里了,我没再想到处乱逛去了,鬼知道这雨会不会又莫名其妙地下大,到时候别把我的伞给吹折了,这是局里的伞明天得去还的。
打着伞我走到了路广人稀的街道上,雨还真下大了,街上都水雾蒙蒙的,过路的汽车灯也点亮了,KFC里浪费太多时间阿Q精神和自我安慰了,我错过了最佳的打车时间,现在出租车大多都有客了,我只能坐地铁回去...话说我一边抑郁一边在这城市里闷头瞎几把走到哪儿了?
我找了找最近的路牌,上面说2号线的大吉岭站在三百米外...好家伙,我这一路从城中走到城南来了?再走远一点得城南郊沿海都看得见明珠塔了吧?
哦,城南,上午去的那家孤儿院不就在这一圈吗?(前文为‘城北’,笔误已更正)
我扭了扭头张望了一下四周,这边我还真没怎么来过,孤儿院在哪边我也不清楚,不过我也没准备再去就是了,去了能干嘛?微服私访吗,人家的员工和院长估计看见我就得跟见鬼一样,再打个电话给局里举报我我才真吃不了兜着走。
我叹了口气,准备老老实实滚去坐地铁和回家,脑子被风雨拍得麻麻的什么都都想去多想了,大雨天里,只想回家躺下休息一下,翻翻没看过的《故事会》打发时间,晚点就泡一桶方便面对付一下,等晚上八点档的狗血剧开播助眠——我原本的确是这么打算的,直到我看到了一个绝对不该出现在街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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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申明我周京哲虽然25岁单身,但我绝对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和癖好,不是什么loli控和恋童癖。
我之所以这么解释是因为我在大雨茫茫的街道上隔着一百米远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小女孩...早上那个报案都小女孩,我视力1.2但这个距离隔着一百米在大雨里想认出一个人还是有些难的,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到她的瞬间,我就把她认出来了,像是一种独特的感觉,像是我跟她有某种冥冥之间的联系——干,越说越感觉我像个恋童癖了。
但最关键的是我接下来还的确像个尾随怪叔叔一样跟了上去...我挺好奇这小女孩是怎么又一次从那孤儿院里翻出来的,我上午去孤儿院的时候可是注意到了那墙壁高得老黄给我垫脚我都翻不过去,更别说上面还拉了铁丝圈和玻璃渣,专防有心怀不轨的人偷孩子。
我走近了但注意着把持了二三十米的距离不想被她发现,我看见她站在一间杂货铺前在跟灯光下的老板努力说什么,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像是笔记本?
他们在说什么我听不见,雨声太大了,但我只看那老板摆了摆手,她就收起那玩意儿藏在衣服里转身跑出了杂货店...我当时忍不住说了一句,我去。因为现在街上可是下着大雨的,这小女孩伞没打雨衣也没穿就扑腾扑腾踩水洼里在街上乱窜了,这脚滑摔一跤还得了?
然后她果然摔了,啪一下脸朝下糊一水坑里,然后跟见了鬼似的连忙爬起来跑到一旁树下面,不断地抖着衣服...我寻思你这人都要泡雨水里了,身上湿点就湿点吧,有人边洗澡边擦水的吗?
过后她在树下站了一会儿,又跑出去了,沿着下雨的街道跑,没几步又钻进了一家打开的面馆里,不知道是饿了要搓一顿面条还是什么的...我跟着走到了刚才她站的树下,结果低头就看见地上丢了本笔记本被水泡湿了,我蹲下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捻开纸张,然后在里面见着一张富有童趣的人画像,至于为什么说是童趣,反正我看老黄家女儿画的《爸爸,妈妈,我》是分不清到底谁是谁,这笔记本里拙劣的画像跟以上水平差不多。
但我没有笑,蹲在树下胳膊夹着伞,小心翼翼地又翻面,还是一样的人画像,一个鼻子两个眼,泡水后纸张糊得不行,但我还是勉强能看出这画的是个男孩吧...男孩?
哦,男孩。
我把雨里的笔记本合上了,站了起来,打着伞走去刚才那家杂货店,老板问我要买什么,我说我是警察,刚才那个小女孩是不是跑过来问了你什么?
老板说,啊,是啊,她好像说她弟弟走丢了,还拿一小人画像问我有没有看见过她弟弟,我还真想问她家里人在哪儿要不要帮她报警,她忽然就见了鬼似的跑掉了,大雨天的可别摔着了。
我心说已经摔了,还摔了个大马趴,她弟弟的画像都给泡湿了。
老板问我要不要烟,我说这个月的烟钱已经变成肯德基被我吃了。
在老板迷惑的注视下,我打着伞走出了店里面,转头就看到不远处面馆跑出来的背影,这次跑到十字路口了,还耐心地在大雨里等红绿灯。
等绿队干什么,当然是过街继续问,挨家挨户地问,事情的发展和经过都一样,一个小女孩在大雨天跑进店里,脸色苍白的,很累,兴许还很饿。她细声细语地问店里面的人,你们有没有见到过我的弟弟?然后拿出那张笔记本上的人画像,店里的人回答说没有,需要我报警帮你吗?于是她又一声不吭地跑了,没给人留下帮助的机会。
毕竟她是找过警察的,还找了不止一处,但所有人都觉得她脑子有毛病,要不是年龄小就该送去精神病院或者少管所。
十字路口绿灯一亮就呼哧呼哧往那头冲,我小跑想跟上去叫住他,结果看见忽然照亮她的车灯差点没吼出来——有个没家人的混账闯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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