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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邕早已身故多年,他的弟子身份眼下自然算不了什么,但早年能拜在蔡邕门下,却绝非一般的家世能做到的。
再联想到对方乃是吴郡人,又姓顾,王政心中已有了猜测,恐怕这顾雍很大可能是吴郡四大高姓的出身。
孙坚父子虽也是吴郡出身,但孙家其实并非吴郡真正的顶级世家,从东汉中期开始,吴郡的顶级世家只有顾、陆、朱、张四姓,他们更在三国时期成为整个江东的顶级门阀。
这样的身份,哪怕对方官职不过县君,年轻轻轻,王政自也不会怠慢,当即微微笑道:“孙贼余孽如今约莫尚有四五千人。”
“那么王州牧留在六安和安丰的人马又分别几何呢?”
“六安四千,安丰三千。”
“对付区区四五千的残军败将,竟需要徐州虎贲七千?”
顾雍问道:“王州牧,据在下所知,当日舒县一战,气势正盛的孙策尚被同等数量的贵军一击即破,那么以此数量,扫荡余孽,应当很是轻松吧?”
王政道:“顾县君此言差矣,世上岂有百战百胜之将军?本将只能保证麾下将卒必会全力以赴罢了。”
“王州牧太也谦虚。”顾雍点了点头,突然说道:“十日之内,可否功成?”
“尽力而为。”
顾雍继续追问:“何为尽力而为?”竟是摆开架势,必要王政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答案,否则不会罢休似的。
眼见先是杨弘,继而顾雍,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从疑问变为诘问,又近乎质问,王政倒是神情不变,依旧面含微笑,温声和语,似是毫不着恼,只是他这主公要保持雍容风度,手下人却不必如此。
便见顾雍最后一问话音刚落,猛然便是一声暴喝响起,仿若焦雷滚过!
“汝这厮好生无礼!”
众人本正全神贯注听王政与顾雍对答,猝不及防,顿时被这声唬了一惊,纷纷转眼观瞧,便见一个彪形将军已昂首挺立,拔刀而立,眼若铜陵,面似熊虎,端的是威风凛凛,杀气腾腾,吓得好几个胆弱的文臣面如土色,手软无力,筷著、酒杯接连坠地,“劈劈啪啪”响做一片。
顾雍其实也被吓了一跳,不过他毕竟出身名门,见识不凡,面上倒是依旧一派名士风范,反而沉声喝道:“汝是何人?凭自插话,才是无礼至极!”
一旁的王政淡淡说道:“此本将麾下勇士周泰是也。”
当初船上一战,周泰不敌被擒,却始终不肯投降,自然是抱着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
不过后面连孙策都落败身亡了,周泰的坚持便成了无意义了,王政又让郭嘉打铁趁热,努力劝说了几次,终于说的此人改变心意,归附到了王政的麾下。
既然投了新主,周泰自然也想要表现一番,何况他本就出身一般,又是一介武夫,对顾雍这类天横贵胄向来便不太看惯。
眼见顾雍咄咄逼人,愤而起身,更是抽出腰刀,指着顾雍叱骂道:“汝这竖儒!”
“要非你扬州报急,遣使求援,俺家州牧何必不辞千里,跋山涉水,亲提三军,远来扬州?”
“如此恩义之举,尔等不知感恩,反而夹缠不清,此负义小人也,枉读圣贤之书,便是吾乡蓬头稚子也比汝更知道义为何物!”
“这...”
顾雍没料到周泰外表粗鲁,竟能说出这一段有理有节的话,更扣上忘恩负义的帽子,彻底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到底还是年轻,心虚之下,登时瞠目结舌,哑口无言。
周泰话音未落,对面应声站起一人,身高八尺,面黑豹眼,怒道:“哪里冒出来的乡汉,竟敢如此无礼!当着我家主公的面,大呼小叫,莫是以为我江东无人么?”说着嘡啷一声,亦是拔出宝剑。
周泰斜眼瞧他,冷声喝道:“汝又是谁?”
“某乃奋武校尉梁刚是也。”
周泰不再废话,这等情况下正是他表现武勇的机会,立刻跳出席外,拔刀喝道:“且来相斗。”
梁刚岂会示弱,亦是宝剑出鞘,一脚踢翻案几,两三步奔至近前,同时间身边几个扬州武将亦纷纷起身,抽刀拔剑,似有助威之意。
这等情况下乔绾、王熊等徐州将官岂会坐视,亦是相应起身,嗔目睥视。
眼见一场混战将起,冯夫人并及诸夫人,侍女无不花容失色,袁术终于无法装醉了,只得起身呵斥道:“莫要惊动贵客。”
同时间王政也沉声说道:“休得放肆!”
他这一声令下,周泰当即立刻收刃,转身回去席上,乔绾、王熊等人亦是纷纷坐下,反是梁刚这边的扬州诸将兀自愤恨,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杨弘和顾雍见此一幕,面面相觑,同时暗叹一声。
单此细枝末节,已可知扬州军纪逊于徐州,袁术在军中威信更不如王政多矣。
袁术倒是没察觉这一点,反而对着周泰再三目视,旋即赞道:“此忠勇之士也,不知是哪里人士?”
听到这话,周泰登时傻眼了,他又不傻,若是说自家是九江出身,岂不是当众打袁术的老脸么,只得求助地看向王政。
王政哈哈一笑,直接便扯开话题:“袁公过誉了,一介勇夫,在梁校尉这等虎将面前,何足道哉?”
袁术点了点头,拍手令侍婢们清理地面,整顿宴席,女乐调弦,歌舞并作,叫诸人继续饮酒,又对王政说道:‘方才吾半醉之间,似听得御寇有言,十日之内便可荡尽孙贼余孽?不知可有听错?”
王政哪里料到袁术能使出这等浑招,一时间竟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他如今刚刚进入寿春,自然不肯把这时间说死,否则若是十日内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和机会,如何是好?
难道真的乖乖返回徐州?
抑或是直接撕破伪善的面具?
沉吟半晌,方才说道:“不瞒袁公,十日之内扫清孙贼余孽不成问题,不过政尚有一桩大事谋划。”
“哦?”袁术侧目问道:“不知何事?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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