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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谈说说,到了驿馆,徐方客气地请陈宫稍作休息,晚上宴席相请,又留下几个文人陪伴,旋即和张昭一同先行离去。
驿馆甚大,前后几进的院落,足以容纳上百人居住,人欢马嘶中,让馆内差役将自家随行的兵卒安排妥当,陈宫负手步入堂内,见这堂舍甚深,高大宽敞,装饰家具虽然不多,更无甚装饰,但是放眼一看却觉很是简洁。
陈宫一见之下,便觉得和下邳城内的布局颇为吻合,不由笑道:“此处布置不像南人手笔,反有燕赵之风。”
徐方留下的文士里,有个连忙接道:“陈公慧眼如炬,这处驿馆本是修建已久,不过州牧之前曾命人翻修过,因此处专门用来接见各地来往使者,关系重大,州牧颇为重视,其中房舍之建设、家具之摆设,更是亲自设计。”
自家的猜测得到了验证,陈宫微微颔首,嘴上赞道:“难怪如此大气。”心中的那个关于王政的形象愈发清晰具体。
一个沉稳、务实的君主。
又闲聊了一会,陈宫面露困倦之色,伸个懒腰,那几个文士倒也知趣,忙道:“陈君请暂作安歇,待晚间宴席,我等再来相请。”
旋即告辞出去。
陈宫长途跋涉之下也确实有些疲惫,暗自回想了会儿路上的见闻,提醒自己牢记了几点需得注意的事项,不多时,便去了厢房稍作安歇。
一觉睡到傍晚,夕阳西沉,余晖洒入窗内,一个亲随的敲门声将他唤醒,却是徐方已来到馆外,请他前去赴宴。
终于要见到王政了?
陈宫顿时精神一振,迅速收拾完毕,临出门前又揽镜自照,再次整理了一番衣冠,方才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去。
来到院落,便看见暮色之下,徐方沉静地站立远中,动也不动,丝毫没露出半点不耐烦的神色。
见到陈宫出来,徐方作了一揖,道:“已在一处酒楼摆好筵席,张先生请随我来。”
不是郡府吗?
陈宫闻言一怔,先是回礼道:“有劳徐将军。”上前几步后又忍不住问道:“不知出席筵席的都有哪些徐州名士?”
“王州牧可会出席么?”
“公台先生贤名远扬,闻先生来,自有不少人皆欲当面请教,先生见了便知。”一边在前面尽职的引路,徐方一边道:“至于州牧会否出席,吾目前却是不知。”
听到这话,陈宫大失所望,也亏的他养气功夫到家,面上倒是看不出任何端倪,两人一边说话,一边策马向着城中某处兴趣,待天色冥暗时,已来到了一处高楼,此时门口已站了不少人,尽皆常服,张昭也在其中。
“劳诸位久候。”陈宫一边下马,一边拱手道:“吾甚是惶恐。”
张昭这时先领了几位文士上前,一一介绍道:“公台,吾来给你介绍,这一位是下邳陈公,这一位是琅琊王公...这一位是平原祢君。”
都是徐州几大世家的家主啊,又是长者,陈宫自然不能怠慢,连连躬身行礼。
而最后一个人虽是年轻,声名亦不算大,陈宫却更加打起精神了。
“祢君?”陈宫忙道:“可是正平先生?”
祢衡、祢正平,正是目前天下人所知道的第一个慧眼识金,主动投靠王政的文士。
“公台先生有礼。”祢衡笑着回礼,一张冷脸亦难得露出笑容:“快快请进,快快请进。”一边走,一边介绍参加宴席的诸人,目前大部分还是王政麾下的文臣居多,如陈瑀、王融等等。
众人迈步升阶,来到安排宴席的二楼,分宾主落座。
酒过三巡之后,陈宫一看情况,估计今日王政是不会来了,不由愈发失望,又想到今日筵席似乎除了徐方外,其麾下武将尽都没有出席,心中不由有些恼怒,只觉对方不甚重视。
看一旁众人只管殷勤劝酒,只字不提它事,终于按捺不住,望向徐方问道:“下午吾曾将温侯之心劳烦将军转呈给王州牧,不知...”
徐方还没答话,一旁的祢衡淡淡笑道:“公台先生,且满饮!”说着便是先干为敬。
陈宫只得按下话头,又饮一杯后道:“吾向来不擅饮酒,此杯之后不敢再饮了。”
祢衡故作怫然之态:“陈公乃兖州名士,只听说过南人量浅,未闻北人有不好酒者,何必多谦?”
“却是不能饮了。”陈宫看了眼祢衡,正色道:“吾此事来以为公事,岂可贪杯误事?”
“公台此言差异。”这时,一旁的张昭亦笑道:“昔日齐之赘婿曾有名言,赐酒大王之前,执法在傍,御史在后,恐惧俯伏而饮,不过一斗径醉矣,而若罗襦襟解,微闻芗泽,当此之时,能饮一石!”
“今夜虽无芝兰之香,可在座之人,皆因公台之名而至,除了故交便是新朋,亦可畅论风月情殇,只可论私不可言公,朋友交游,怎可如此量浅,起码也要五斗!”
“且再满饮此杯。”
齐之赘婿,说的是齐国的“招女婿”淳于髡,此人个子不到七尺,却是辞令机智善辩,每次出使诸侯国都能功成而返,颇受齐国国君的重视。
齐威王八年,楚国对齐国大举进攻。齐王派淳于髡到赵国去请救兵,随后淳于髡一番陈诉利弊之下,说服赵王出动精兵十万,战车一千乘,直接让楚国连夜撤兵离去。
齐威王大为高兴,在后宫置酒高会,摆下筵席,招淳于髡共饮,问答之间,便留下了一句千古名言,更是成语“乐极生悲”的出处。
张昭的面子自然不能不卖,陈宫皱了皱眉头,饮尽之后直接便是一摆手,望向祢衡道:“正平之名,吾未入徐州时便已久闻,如今一路行来,见徐州各地遍是兴旺之态,阁下功不可没。”
听到这话,祢衡看了陈宫一样,淡淡笑了笑道:“以衡之才,在徐州乃是车载斗量,何足道哉?”
“公台先生谬赞了!”
言辞虽是这般谦逊,可或许是因喝多了之故,醉意之下故态复萌,脸上再次露出了骄矜自傲的神态。
张昭老成,徐方沉稳,陈宫在他们身上几次三番都没有打探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此时见到祢衡这副模样却是眼前一亮。
倨傲之人,自然便容易轻敌,大意,给别人可乘之机。
而对于陈宫而言,此人正合作为突破口!
心中振奋之下,陈宫重振旗鼓,正欲再言时,楼下突然间人声嘈杂,盔甲声响,脚步阵阵。
什么情况?
陈宫有些疑惑的环顾左右,却见席上众人同时面色一肃,哐当声中,人人起身不说,数十道视线更是齐齐投注楼梯。
落针可闻的静默里,橐橐脚步其音铿锵,旋即,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登上了二楼。
只见其影,未逢其面,陈宫却已是心神俱震。
更是瞬间就明白过来。
王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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