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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见赵正收了礼,便微微笑了起来,手举酒爵敬了过来。赵正眼看推不过,便喝了几爵。
初时这酒一入口,顿觉柔顺甘甜。赵正喜爱喝酒,水酒、黄酒、白酒,只要是好酒,便没有不爱的。但在宫中,这也是他第一次饮酒,曾听说琼浆玉液,说的是皇家贵胃日常饮用的酒水,只一杯,便值平民一家数年的花销。尤其宫中窖藏佳酿,那便更是不可多得。
偏偏这甘露殿中的酒,又与别处的不同。温过的酒汤色泽金黄,酒中含有异香,让人喝上一口,便爱不释手。赵正喝了三爵,只觉甘露殿别的没什么,但酒是当真不错,酒香绵长,回味无穷。配上宫中点燃的香薰,一时觉着暖风熏人,飘飘欲仙。
“元郎觉着这酒怎样?”皇后道:“这酒本是吾在剑南时酿造而成的,其中固然加了一些香料,但更多的是一些名贵的药材,这药材的味道与香料的味道经过了名师的指点,是以相得益彰,并不冲突。闻之令人心旷神怡,饮之,实乃获益无穷!元郎,不妨再喝几爵?”
“当真好酒!”赵正并未恭维,实话实说,只是赵正在安西时曾上过乞力柔然的当,往后在喝酒时便就留意了许多。特别与妇人独处时,更加控制酒量。又喝了几杯后,皇后仍然频频敬酒,赵正便说什么也不再喝了,推脱天色不早,须得趁天黑前赶回庄上。
两人一个要走,一个要留,正自纠缠间,忽见林小五入内。
“皇后殿下,上护军!圣人让我来传一声,玄甲军在广平庄将公主拦了。圣人问,上护军何时回庄上,处置渠国公参劾之事。”
赵正像似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强撑着醉意,起身道:“这便走,请林公公转达圣人,玄甲军张扬跋扈,臣定惩戒之。”
“这小四!”皇后喃喃道:“怎地还招惹上了玄甲军?”
“殿下,臣真不能再喝了。”赵正道:“臣与渠国公之间尚有误会,亟需解决。此刻已是打扰多时,这便就告辞,娘娘海量,改日臣定酿上几坛好酒奉上!”
“既然苍宣侯真有急事,那便去就是了。”
皇后倒并未勉强,面上依旧笑着,又让侍婢包了些果子,让赵正带回良淄给达念尝尝,还嘱咐说既然外命妇已在长安,不来见见皇后是不妥的。赵正便赔罪,表明改日有空时,定带贱内入宫叨扰。
侍婢们搀扶着赵正出了甘露殿,被那日头一晒,头脑顿时清醒了不少。赵正回头看了一眼,暗道这妇人果然是没安好心,不知这酒里有何古怪,若是再喝下去,怕当真要出事。
“侯爷!你可还好!?”
林小五并未走远,躲在飞廊的阴影中,见赵正唤开侍婢后,便现身问道。
“林公公可是及时雨!”赵正有些想吐,却又吐不出来,他扶着林小五的手,道:“这酒何以如此古怪?”
林小五脸色焦急,道:“奴婢给上护军的纸条,上护军没看?”
“没!”赵正摇头,“根本来不及看,写的什么?”
他想从袖兜中拿出藏好的纸条,却发现眼前一片虚影乱晃,连站都快站不稳了。
林小五道:“此事却不好多说,上护军也别再看了。赶紧出宫回良淄去吧。若是让皇后殿下知道我假传上喻,怕那时你也走不脱了。”
赵正内心一片混沌,来不及细想。
林小五搀着他顺着撵道一路出了内庭,自太极殿边下了飞廊,出延明门。在恭礼门前,守在此处的赫连云天见赵正已是酩酊大醉,连忙上前来扶。
“侯爷,你这般如何骑马?”
“还骑甚马呀!”林小五道:“雇辆车送侯爷回去吧!”
赫连云天觉得在理,
便横着将赵正抱在了手中,低头轻唤:“侯爷!”
但赵正此时已神游太虚,失去了意识。玄甲军众人见好好的一个苍宣侯只入宫半日,此时已是不省人事,凑近一闻,却是浑身酒气,虽心中狐疑,却也只能暗道这也喝太多了。
“别愣着了,去雇车!”
玄甲军中便有人骑马去了西市,趁着马车未到时,赫连云天将赵正置于城墙的阴影下,松开他的领口,让他能透口气,又问弟兄们要了一只水囊,多少给他灌了一些清水。
可赵正此时面色通红,呼吸短促,浑身燥热难当。赫连云天抓着赵正的手,用冰洌的清水为他擦洗了一番,此番景象总算有了一些缓解。
围观的军士道了一句:“侯爷莫不是中了毒?”
“像极,却又不是。”赫连云天也说不好,看情形,若是中毒的话,怕此刻早已命赴黄泉。但若不是中毒的话,此时又怎会昏迷不醒。他知道赵正的分寸,也知道赵正的酒量。凉州的白汤赵正能喝三碗,似长安这等水酒,再怎么厉害,发作也没这么快的。
“将军,车来了!”
军士从西市雇了一辆马车,那车夫见是个穿甲的军爷,便连价钱也不敢多说,只听说是要出一趟城,心中虽是不太乐意,可动作却也不慢,套马铺车,三两下便就整备完毕,赶着马车到了皇城下一瞅,却发现原来是苍宣县侯要用车,当即便激动不已,连声道:“耽搁了耽搁了,侯爷要去哪?”
“去良淄!”赫连云天也不废话,掏出一串钱便丢给了他,那车夫哪里肯要,上前帮忙扶着赵正在车内躺好,道:“侯爷乃是我们雍凉的凤凰,能送他一趟便是小的三生修来的福分,哪里敢要军爷的钱。”
“你也是雍凉人?”
“小的兰州人!”
“倒也不远。”赫连云天舍了战马,上了马车,陪赵正一道坐车回家,那车夫一边走一边回头,生怕自己的马车颠簸,让二位贵人受了委屈,十余骑玄甲军军卒拱卫左右,在朱雀大街上,引人侧目。
直到过了崇业坊,却见前路已被府军封了。军卒上前打探,却被告之归义坊有公干,城南不得通行。想要回良淄,只能绕道东墙延兴门。
赫连云天见两队卫军匆匆赶到,府军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料想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也不好硬闯,便想让车夫掉头。
却听车内一声呢喃,“云天,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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